1996年,南京大学女生柳梦遇害,尸体被切割成2000多片。二十年来,
警方追查无果,悬案如山。2016年清理证物室,实习生意外发现一袋遗漏的头发样本。
法医检测出完整毛囊,凶手的DNA首次浮出水面。当警察找到嫌疑人张广庆时,
他正在帮邻居修水管。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他平静地放下扳手。审讯室里,
他露出诡异的微笑:“那天她抓伤了我的手臂,指甲里留了我的血。
”---档案室厚重的铁门在生涩的吱呀声中被缓缓推开,一股陈年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这味道如同沉睡了二十年的时光被猛然惊醒,混杂着纸张的霉味、灰尘的干燥气息,
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、难以言喻的阴冷。像是有什么东西,
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无声地腐烂、渗透,最终凝固在空气里,成为这空间的一部分。
林小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捂住口鼻。作为市局技术处新来的实习生,
她第一次踏入这个传说中的“历史仓库”。光线昏暗,
只有高处一扇蒙尘的窄窗透进些微弱的天光,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。
一排排高大的铁灰色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墓碑,冰冷地矗立着,上面贴着模糊褪色的标签,
标记着年份和案件类型。“找96到98年的,未结命案卷宗,
”带她的老李师傅咳嗽了一声,声音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,“小心点,灰大,
别弄乱了。有些东西,年头太久了。”“知道了,李师傅。”林小雨应着,
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兴奋。她戴上薄薄的棉纱手套,
走向深处那排标记着“1996-1998”的柜子。柜门打开时,铰链发出刺耳的**。
里面塞满了厚厚的牛皮纸卷宗袋,颜色发暗,边缘磨损,有些袋子甚至被灰尘粘连在一起。
她小心翼翼地开始搬运,动作尽量放轻,生怕惊扰了附着在这些卷宗上的沉重往事。
灰尘在微弱的光柱里疯狂舞动。搬到第三个柜子中间层时,
她伸手去够最里面一个塞得异常鼓胀的档案袋。指尖刚触碰到粗糙的纸面,
袋子似乎承受不住内部过度的压力,底部边缘“嗤啦”一声,裂开了一道口子。
几缕细长的东西,无声无息地滑落出来,飘散在积满厚厚灰尘的水泥地上。
林小雨的心猛地一抽,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脊背。她蹲下身,屏住呼吸,凑近了去看。
是头发。许多缕头发。黑色,很长,大部分散乱纠缠着,沾满了灰尘。在它们中间,
还混杂着几缕明显不同的短发,颜色更深、更粗硬。
这些头发被胡乱塞在一个小小的、早已失去粘性的透明证物袋里,袋口敞开着,
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。袋子外面贴着一张发黄的小标签,
上面的钢笔字迹已经模糊得难以辨认,
隐约只能看出“南大……柳……物证”几个断续的字样。
南大……柳……林小雨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。一个尘封已久、却如同城市噩梦般的名字,
带着冰冷的触感,猛地撞进她的脑海——南大碎尸案!柳梦!她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,
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破肋骨。她不敢再碰那个小袋子,
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些散落的发丝,在厚厚的灰尘中,它们如同某种不祥的黑色水草。
“李…李师傅!”她的声音干涩发紧,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,“您…您快来看看!
”老李闻声快步走过来,当他看清地上散落的东西和那个敞开的证物袋时,
布满皱纹的脸瞬间绷紧了。他蹲下身,浑浊的眼睛锐利地扫过那些发丝,
特别是那几缕深色的短发,然后又仔细看了看那个模糊的标签。他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,
整个档案室的时间也跟着凝固了。“别动!”老李的声音低沉沙哑,
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。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、更大的证物袋,屏住呼吸,
极其缓慢、极其轻柔地将地上散落的所有头发,连同那个破损的小袋子,一点一点地拨进去,
连带着它们下面沾染的厚厚灰尘也一同扫入。他的动作异常专注,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,
又像是在处理极度危险的爆炸物。“收拾好这里,”老李封好新证物袋,站起身,脸色铁青,
对林小雨低声吩咐,“我立刻去找陈队。记住,今天这里的事,一个字都不许对外说!
”他的眼神锐利如刀,扫过林小雨苍白的脸。林小雨用力点头,看着老李捧着那个新证物袋,
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,脚步沉重又急促地消失在档案室幽暗的门口。
铁门关闭的闷响在死寂中回荡,留下林小雨独自面对着一地狼藉和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。
那几缕深色的短发,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她的神经。
南大碎尸案……那个被无数刑侦教材反复提及、被无数人叹息诅咒的悬案,难道它的幽灵,
一直就沉睡在这厚厚的尘埃之下?“什么?!头发?哪来的头发?!
”刑警支队副支队长陈卫东的办公室里,一声压抑着巨大情绪的咆哮几乎掀翻了屋顶。
陈卫东猛地从堆满卷宗的旧办公桌后站起来,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锐响。
他五十多岁,头发花白了大半,一张国字脸被岁月和风霜刻满了深刻的纹路,
此刻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被强行唤醒的痛楚而扭曲着,
双眼死死盯着老李手里那个新证物袋。“档案室,96年南大柳梦案的卷宗袋里掉出来的,
”老李的声音依旧沙哑,但异常清晰,他把袋子轻轻放在陈卫东面前积满烟灰的桌面上,
“压在最底下,袋子破了,和柳梦的长头发混在一起掉出来的。标签…写着物证。
”陈卫东粗重地喘息着,像一头被关押了太久的困兽。他布满老茧的手指伸向证物袋,
却在距离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,微微颤抖着。他没有去碰袋子,而是猛地转身,
动作幅度大得带起一阵风。他冲到墙角那个巨大的旧铁皮文件柜前,
粗暴地拉开最底下那个沉重的抽屉。抽屉里没有文件,
只有一个孤零零的、颜色暗淡的木相框。他拿起相框,背对着老李。肩膀宽阔的轮廓,
此刻却绷得像一块即将碎裂的岩石。办公室里只剩下他沉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。
老李沉默地看着队长的背影。他知道那相框里是什么。一张褪色的彩色照片,
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、扎着马尾辫的女孩,站在南京大学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下,
笑容干净得像六月的阳光。那是柳梦,二十年前的柳梦。这张照片,是陈卫东这二十年来,
唯一允许自己保留的“私人物品”,也是他背负了二十年的十字架。
“柳梦……头发……”陈卫东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,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沫,
“当年……当年现场和垃圾堆里,找回来的头发……不是都验过吗?不是都没结果吗?
这他妈的……又是哪来的?!”他猛地转过身,
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老李:“袋子里……有短发?不是柳梦的?
”老李凝重地点点头:“有几缕,颜色深,硬,明显是男人的。混在柳梦的长头发里,
还有灰尘里一起掉出来的。”陈卫东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个小小的证物袋上。隔着透明的塑料,
那些纠缠的发丝,那些深色的异类,此刻在他眼中,仿佛拥有了某种邪恶的生命力,
无声地嘲笑着二十年的徒劳无功,嘲笑着他耗尽的心血和破碎的家庭。他记得每一个细节。
1996年1月19日,那个南京城罕见的、冷到骨头缝里的寒冬清晨。
清洁工在新街口附近一个老式居民楼的垃圾堆里,
发现了一个鼓鼓囊囊、渗着可疑暗红色液体的黑色旅行包。打开后,
是码放得令人头皮发麻的、被切割成薄片的肉块。紧接着,
更多的旅行包、手提袋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被发现,像恶魔散落的死亡拼图。最终的清点结果,
两千多片。受害者是南京大学成人教育学院一年级女生,柳梦。
他记得那如同地狱般的现场勘查。记得法医老赵当时就吐了,吐得脸色发青。
记得柳梦母亲在停尸房外撕心裂肺的哭嚎,最后晕厥过去,那哭声如同烙印,
至今仍在他深夜里最疲惫的时刻骤然响起。记得自己当时如何拍着胸脯向领导、向家属保证,
一定要把那个畜生揪出来千刀万剐。二十年了。他陈卫东从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刑警,
熬成了两鬓斑白、位置不上不下的副支队长。这桩案子像一块巨大的、不断生长的癌肿,
耗尽了他所有的锐气和热情,也拖垮了他的家庭。
妻子无法忍受他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的沉默、暴躁和深夜惊醒后的冷汗,带着儿子离开了他。
办公室里这张硬板床,成了他真正的家。无数次的排查,
走访了柳梦所有的同学、老师、朋友,梳理了她生前可能接触过的每一个人。
南大附近的居民、小贩、店铺老板,
甚至所有有前科的屠夫、医生、厨师……排查范围从南京扩展到周边省份。堆积如山的卷宗,
耗费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。然而,凶手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当年技术手段有限,现场找到的生物痕迹极其有限且受到严重污染,
那些混杂在尸体碎块和衣物里的头发,经过反复检验,要么无法提取有效信息,
要么只能确认属于柳梦本人。希望一次次燃起,又一次次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熄灭。
这袋被遗忘在卷宗深处的头发,这缕深色的、明显不属于柳梦的短发,
是迟到了二十年的嘲讽?还是……一线微乎其微的光?陈卫东猛地吸了一口气,
那气息深长而浑浊,仿佛要将肺里积压了二十年的浊气全部置换出来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柳梦的相框放回抽屉深处,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。然后,他转过身,
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那熟悉的、被岁月磨损却从未真正熄灭的火焰,重新燃烧起来,
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。“老李,”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,
每一个字都像淬过火的铁,“你亲自去送检。告诉技术处那帮兔崽子,用最好的设备,
最顶级的专家!给我把这袋子里的东西,特别是那几根深色短发,里里外外,翻个底朝天!
一粒灰尘都别给我放过!提取DNA,能做多完整就做多完整!所有费用,所有资源,
我陈卫东去扛!告诉他们,这是柳梦案!二十年前的柳梦案!”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,
发出一声闷响,震得那个装着诡异头发的证物袋都跳了一下。“二十年了……老子等这个,
等了二十年了!”---技术处法医DNA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冰冷,
将每一台精密的仪器都照得纤毫毕现,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化学试剂的独特气味,
冰冷而洁净,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。这里是现代刑侦科技最核心的战场,无声,
却决定着生死。主检法医师秦妍穿着严丝合缝的无菌服,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,
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睛。此刻,这双眼睛正通过高倍显微镜,全神贯注地凝视着。
她的动作精准、稳定,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臂。镊子的尖端,在超净工作台强烈的垂直光照下,
反射出一点刺目的寒芒。她正从那堆尘封二十年、混杂不堪的头发中,
极其耐心地分拣、剥离。柳梦那些失去了光泽、变得枯黄脆弱的长发,被一根根小心地移开,
放入专用的样本盒。她的动作轻柔,带着一种近乎悼念的肃穆。目标,
是那几缕颜色更深、更粗硬的短发。“秦姐,这…能行吗?都二十年了,
又在那种环境里……”一个年轻的助手在旁边操作着离心机,忍不住低声问,
语气里满是疑虑。时间是最无情的降解剂,
灰尘、潮湿、微生物……每一项都足以将脆弱的生物信息彻底摧毁。秦妍没有立刻回答。
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显微镜的视野,镊尖如同最灵巧的探针,在纠缠的发丝间游走。终于,
她的动作停了下来,镊尖稳稳地夹住了一根深色的短发。她没有急于将它移出,
而是更加专注地调整着显微镜的焦距。视野被放大到极限。发根部位,
一个极其微小的、半透明的球状结构,顽强地附着着。
它被厚厚的灰尘和岁月的污垢包裹、覆盖,几乎与周围的杂质融为一体,
但在专业且极其专注的审视下,它那独特的形态还是暴露了出来。毛囊组织!
一个保存相对完好的毛囊!尽管它看起来干瘪、萎缩,被污物紧紧包裹,
但它的基本结构还在!这意味着,里面极有可能封存着毛囊上皮细胞,而细胞核里,
蕴藏着他们梦寐以求的、凶手的遗传密码——DNA!
秦妍的呼吸在口罩下几不可察地屏住了一瞬。沉静如水的眼底深处,
骤然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,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。二十年的时光壁垒,
似乎被这个顽强的小东西,撕开了一道细微却至关重要的裂口。“发现目标。
”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,异常平静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,“有毛囊残留。
准备清洗液,浓度0.5%的SDS-Triton混合液,要温的。超声仪预热,
最低功率,间歇模式。STR复合扩增试剂盒,拿最新的,23个位点以上的。
Y-STR专用试剂盒也准备好。”一连串专业指令清晰、快速地发出,
整个实验室瞬间被一种高度紧张而有序的气氛笼罩。
年轻助手脸上的疑虑瞬间被震惊和亢奋取代,立刻应声忙碌起来。接下来的操作,
是一场与时间、与分子衰变赛跑的精密仪式。秦妍如同最顶尖的外科医生,
用温热的特制清洗液小心翼翼地冲洗掉附着在毛囊上的顽固污垢,
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婴儿的肌肤。低功率的超声波震荡,在特定的频率下,
谨慎地剥离着污物而不损伤脆弱的细胞结构。每一步都如履薄冰,
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或过度操作,都可能让这唯一的希望化为乌有。
清洗、裂解、离心、纯化……时间在高度紧张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。最终,
极其微量、却无比珍贵的DNA模板,
被加入含有特异性引物、聚合酶和各种核苷酸的PCR反应管中。
小巧的反应管被放入热循环仪。盖子合拢的轻微“咔哒”声,如同扣下了命运的扳机。
仪器开始运转,温度精准地循环变化。扩增开始了。理论上,
只要有一个完整的DNA分子模板,就能被指数级复制,变成可供检测的庞大数量。
但理论是美好的,现实是残酷的。二十年的降解,杂质的影响,
模板本身的损伤程度……一切都是未知数。等待结果的时间,漫长如一个世纪。
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微嗡鸣。陈卫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实验室巨大的观察窗外。
他没有穿无菌服,不能进入核心区,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,像一尊沉默的石像。
他背脊挺得笔直,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
目光死死锁定在秦妍面前那台连接着电脑的遗传分析仪上。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
燃烧着一种混合了极度渴望和巨大恐惧的火焰,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,
嘴唇紧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。秦妍坐在分析仪前,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曲线和数据流。
她盯着屏幕,眼神专注得仿佛要穿透那层液晶屏。突然,她的身体微微前倾,
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。屏幕上,原本杂乱的基线开始分离。
一条条清晰的、代表不同DNA短串联重复序列(STR)的峰图,如同雨后春笋般,
顽强而清晰地耸立起来!它们的高度(峰值)代表着该基因座上的重复次数(等位基因),
位置(迁移时间)对应着特定的片段长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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